我爱邮票

事繁勿慌,事闲勿荒,有言必信,无欲则刚。

李近朱:方寸魅力今安在——对当下邮票价值的思考

自世界第一枚邮票诞生,迄今已有178年历史。

在中国,第一枚大龙邮票面世,也已经度过了140个春秋。

邮票,这个号称“方寸天地”的传统邮资凭证,在过往的历史中,已经彰显出其本质所深蕴的种种魅力。这种魅力,来自邮票自身的价值。当下,若来谈邮票的价值,首先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:在信息化高科技时代,这个古老的通信载体已然受到极为严峻的挑战。看当下邮票的价值,不可避免地要看透和正视邮票所面临的“风光不再”的事实与现状。

今日邮票所处环境如何?

邮票以及伴随着它的集邮行为,所呈“风光不再”之态势,不仅中国有,在世界范围内同样出现此种气象,可以从笔者所见说起。2017年7月,笔者第四次来到巴黎。在这个欧洲集邮的发祥地,以笔者前三次徜徉巴黎邮域的经验,两条邮街和露天邮市当比国内邮摊、邮市更为兴旺。但到了巴黎那条曾是邮店林立的街上,除老字号香槟公司外,已所剩无几。至于邮市,过去在协和广场边上,原是棚满人稠足可看上半天一天的邮市,现已寥落只剩下几个摊位。这几年,从在欧洲各国所见邮况,到北京西客站被挤成只余二三柜台的邮票市场,以及在央视财经频道所报道的马甸邮市的萧条冷落,皆见以邮票为经营主体的市场,可怜巴巴地居于一隅。

《中国大龙邮票发行140周年》纪念邮资明信片

又听到了可能是一则道听途说,说是1840年“发明”邮票的英国,要在2040年也就是邮票200岁之际,计划取消邮票的发行。这是否为实,无从判定。但在当今信息社会,日新月异的高科技通信手段迅速普及,已经使传统通信快速萎缩,传统邮资凭证的实用性几乎鲜用或无用。这个严峻却是真实的事实,使当下的邮票已从多数人寄递的功能转化为少数人集藏的功能。邮票功能的异化以及实用价值的渐消,必将使邮票走向退化,甚至要面对消亡。

无可否认的是,邮票以及集邮的颓势直面而来。或许是背抵一角,思路反而清晰。此刻,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有了一种更为深切的关注和思考。

首先,我们感性地想起了一首古诗所云“夕阳无限好”,即使是“夕阳”,毕竟还有“无限好”的风景线。邮票不是BB机这种电子产品,而是具有“国家名片”崇高称谓的文化产品。虽然其也是相对走向颓势的传统通信载体,但在当下,这个“国家名片”是否还有优势,是否还有魅力,也就是当下邮票的价值和影响是否还在?我们关注和思考所得出的结论是——作为已经有178年历史的小小纸片,邮票依然有其内在强劲的魅力,这个魅力,就是邮票与生俱来且不会消失的价值。

邮票的价值是什么?

说到价值,人们往往会看到邮票的双重属性,即文化属性与经济属性。在当下,这些属性不仅存在,而且因邮票功能的异化,亦即集藏功能的强化,其文化属性反倒有着更鲜明的彰显,并关联到邮票的经济属性。也就是说,邮票的文化属性正在成为其经济属性的基础性构成。

邮票的文化属性,实质上就是邮票的文化价值。这已是多年来表述最多也最充分的一个话题。在“方寸天地”的小小空间中,已然容纳了大千万象,成为人们获取信息、汲取知识的生动载体。即使在邮票面临严峻挑战的当下,其优势仍在、影响不减、魅力尚存。

但如今更值得深入思考的是,邮票的文化价值又衍生出另一个重要的价值。这个价值与邮票的文化属性相关联,且越是在邮票渐被边缘化的时候,反而越显现出它的魅力渐次强大。

这就是我们在思考中认知的,也是邮票与生俱来的“文物性”。

君不见,即使是那一枚当下价格并不高的英国1840年发行的“黑便士”邮票,作为世界邮票的始祖,已经成为人类通信历史上划时代的标志物。罗兰·希尔的这一伟大“发明”,无疑是载入史册并将遗存后世的一项“文物”。

在中国,1878年及其后,清代的大龙邮票和红印花邮票,民国的“临时中立”邮票,解放区的“抗日军人”和“稿”字邮票,以及之后的庚申年生肖猴票等,皆可看作中国各个时代历史转折点的见证,是见证历史的特殊“文物”。

那么,近期发行的邮票是否还有“文物”价值?今天的现实,在明天就是历史。即使离我们最近的邮票,也将在未来成为见证历史的“文物”。比如,2004年抗击“非典”,现在能勾起人们对于那时记忆的实体物件所剩无几,但是,那一年发行的以戴口罩的最美护士形象为图案的邮票,已经成为那段历史的最好见证。无疑,无论古远或是新近,邮票的这一纪录和存留的特征,蕴涵了邮票的一个强势,那就是邮票本身具有见证历史的沉甸甸的“文物”价值。

还应看到,作为一种特殊的通信载体,邮票愈是在它濒临弱化或是消亡之时,其“文物”价值愈彰显优势。作为一种文化性的集藏品,邮票时下所坚守的多元化选题、美感的艺术设计以及花样翻新的异形异质的印制,让人们心仪和珍爱。这一强大的内在生命力,在当下向集藏方面转型的形势下,其文化性优势强劲彰显。可以说,当下邮票看似颓势,实为强势,这个强势就在于正在被边缘化的方寸纸片以其内在的“文物”价值,又昂首站立了起来。

再往下思考,即使有朝一日邮票的消亡成为事实,那么,这个消亡对于邮票以及收集邮票的集邮行为来说,非但没有毁灭性的影响,反倒会扩大和拓展出更为深远的影响。邮票本身的“文物”价值,将因这个消亡的状态更进一步彰显。那时,收藏邮票的集邮之势,不仅不会消减,反而会更加壮大。

有一个类比的实例。远在西周,大大小小的青铜器就是生活、生产的基本用具。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,其他材质取代了青铜,历史见证了青铜器的消亡。但是,作为见证了那个时代鼎盛之况的器物,已经不再实用的西周青铜器,却成了见证历史的宝贵文物,并在一代代的集藏之中传留到今天。集藏行为使具有文物性质的物件,成为传之久远的珍贵遗存。集邮作为集藏邮票的行为,它会将未来将会消亡的邮票作为珍稀的纸质“文物”,像书法、典籍、字画等纸质文物一样,集藏起来,传续下去,并更加显出珍贵的价值。

方寸的魅力能否延续?

在178年后的今天,去看世界上第一枚邮票“黑便士”;在140年之后的今天,去看中国第一枚大龙邮票,人们必会更多地带有一种瞻仰文物的虔诚感和神圣感。试想,再过去多年,特别是当邮票真的消亡之后的几十年、上百年以及几百年之后,我们的后代再看到邮票这个既陌生却又有着历史积淀的小小纸片时,势必像我们今天看到远古的青铜器一样,充满了好奇、珍惜与敬畏。如此,这些小小纸片的价值与影响,就不是我们今人所能估量的了。这就是建立在“文物”价值上的邮票,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集邮行为所拥有的特殊魅力。

从邮票价值中现在还鲜为人们议论的“文物”价值来看,必然是迅疾更新换代的电子高科技产品的种种留存所远远比不上的。因此,面对如今看似渐次被淘汰的似乎并不看好的邮票,我们不能近视,更不必悲观,应当对其价值中始终存在的“文物”价值这个闪光点,倍加重视和珍惜。

当下,我们确实点滴或成片地看到邮票以及集邮的衰颓之势。许多集邮者及投资邮票的人,作为身临其境的当事人,他们有一点悲哀、有一些感叹,当属自然。虽然事实与趋势无情,但从另一个侧面思考,邮票自身所具有的文化本真与经济属性,其实质则是它所构筑的特殊的“文物性”。这一点,不仅是一个认知,也是一个事实。这个事实上存在的邮票和集邮的强势,会让我们感到欣慰与欣喜。说透了,这也是文化自信在集邮上的反映。

让人哭笑不得的一个事实是,当下在集藏界,邮票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。但是,冷静下来,以长远的目光和历史的视野来透视这些小小纸片的温度、厚度和重量,无疑会从其文化性中认知到其蕴涵的“文物”价值,感受方寸天地的内在魅力。

有了我们对于邮票实际上存在的“文物”价值的认知与解析,其在社会上和集藏界所产生的宣示国家形象、传续文化命脉的深远影响力,会托举着邮票步向一个时代、一段历史的特殊文物殿堂,以其方寸的魅力为今人及后人所喜爱、所珍惜、所集藏、所流通、所研究、所探讨,所崇仰、所留存、所传续。文/李近朱(作者为原中央电视台高级编辑、中华全国集邮联合会会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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